觀戰二十年

在馬來西亞，身為一個世界羽球強國的子民，更做為一個羽球愛好者，在週遭的環境氣氛之下，與大馬的其他千千萬萬的羽球迷一樣，雖不曾參與，卻也目睹了無數大小戰役。

　　從以前只有Rothman、555、Marlboro香煙贊助的RTM1和RTM2兩個電視台的國際賽現場直播，到後來香煙公司不準在電視打廣告，出現本地公司Petronas、EON等贊助的，再到現在ASTRO衛星電視啟播，也不知是誰在贊助直播。讓我國的球迷們可以隔岸觀火，我就觀戰了二十年。

　　1989年柏林圍牆倒下的前一年，也有一個巨人倒下了。1988年在吉隆坡舉行的湯姆斯盃，在印尼當時唯一可以使用中文名字横行印尼的國寶級球星，林水鏡(Liem Swee King)狼狽倒下之後，大馬晋級決賽開始，重燃了許多大馬人們對湯盃的希望。雖然之後栽在當時基本上是天下無敵的中國鐵三角手下，卻埋下了四年後重奪湯盃的種子與渴望。

　　當時中國隊的鐵三角，對我來說應該算是金三角，第一單打是保持湯盃二十場不敗記錄的世紀巨星楊陽，第二單打是鐵人熊國寶，第三單打更是大名鼎鼎的羽球天才趙劍華。而後面兩場雙打雖然實力也很強，但基本上算是去觀光的吧！很少會遇上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，也為了讓比賽更精采，不讓各國集中火力專攻單打，後來湯盃改制，從單單單雙雙改成了單雙單雙單，才讓大馬在92年有機會奪冠。所以即使中國後來有林丹、鮑春來和陳宏超強組合，也必需要打完五場才能見真章。

　　說起80年代羽壇，出現了四大天王，中國的楊陽、趙劍華，印尼的蘇基亞多(Icuk Sugiarto)和丹麥的佛羅斯特(Morten Frost)，而中國也足以擁有本身的四大天王，除了楊陽和趙劍華之外，還有牛皮糖韓健和和熊國寶，各個都是殿堂級的戰將。除了趙劍華的水平可能與他得病的身體有關，大起大落，但他的球技，只要在電視機前走過的人無不停下腳步，腳板黏在地板上，目不轉睛，歎為觀止。

　　85年那一場比賽，我還沒開始看球，趙劍華是以一個初出江湖的新秀，殺入像徵羽球最高榮譽的全英球決賽，最終奪冠。之前出道的短短三個月期間，小趙已連敗世界四大高手。五年後，我己經開始看球兩年了，印尼冒出了另一個後來成為世界級的高手，佐戈(Joko Suprianto)，當時他剛出道不久，就殺入了全英賽決賽，碰上了第二次進決賽的小趙。看過這場戰役的人都知道，為甚麼小趙是個天才，球賽根本就是大人在玩弄小孩，佐戈當時就被左右開弓劈殺，只有撿球的份。但也別小看佐戈和全英賽，佐戈後來就成為了頂級的羽球員，是我最喜歡的球員之一，現今成了印尼國家隊教練。


　　又兩年後，1992年，趙劍華再次殺入全英賽決賽，對手是隊友劉軍，許多人的猜測，我也這麼認為，中國隊為了讓最多的中國球員參加奧運，就讓小趙敗掉這一場，讓劉軍累積足夠的分數，能順利參賽，當年中國就以趙劍華、吳文凱和劉軍三人參加奧運。

　　1992年，剛好就是馬來西亞事隔25年重奪湯盃，也是奧運會第一次舉辦羽球賽的年份。這裡不得不提當時在大馬本土基本上不敗的拉昔西廸(Rashid Sidek)，他是大馬羽球世家西廸家族的最小兒子。1988年，就是他在第三單打扭轉乾坤，力挫王阿廸，讓大馬有機會打敗宿敵印尼。到92年的湯盃，再對印尼時，他以第一單打的身份，對也是升級成了第一單打的王阿廸，又是讓拉昔勝了，誰叫主場在大馬，而大家叫拉昔「鄉村冠軍」(juara kampung)（出國比賽就不行的意思），我給他另取一個名字，叫「土霸王」。

　　後來決賽對中國，拉昔對壘趙劍華，這是我看過最精采的比賽之一，小趙打得太小心了，當晚的網前球是世界兩大手高過招，歎為觀止，驚為天人，最後當然是過江龍敵不過地頭蟲，小趙敗給拉昔。

　　提到主場優勢，不得不提一個很特別的現像，在80年代後期到90年代，馬來西亞快速發展，國內起用了數以十萬到百萬計的印尼外勞，加上這兩國在羽毛球上是傳統死敵，所以在大馬若有馬印對抗，大馬卻不佔有很明顯的主場優勢，體育管裡許多時候都是雙方球迷各半。

　　若沒記錯，應該是1994年，佐戈在印度那個下雨會漏水的球場舉行的巡迴大獎總決賽，在冠軍戰決戰同袍魏仁芳，當時世界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火併，最後由魏仁芳勝出，是我看過最精采的另一場戰役。80年代末開始到94/95年，印尼靠著八虎將横掃天下，羅添寧、佐戈、魏仁芳(Allan Budi Kusuma)、王阿廸、蔡祥林(Hermawan Susanto)、陳鋒(Fung Permadi)、洪阿比(heryanto Abi)、邦邦(Bambang Suprianto)。有一年在印尼舉行的公開賽，竟然在八強就被印尼球員包辦，自己人打自己人。

　　在印尼隊最輝煌的時代，大家不會忘記女隊也有一個轉戰沙場的天后級人物，大伙一定會記得她發球的姿勢，很少的尖銳進攻，都靠拉吊拖垮敵人，他就是第一屆奧運金牌女單得主王蓮香，Susi Susanti，與他先生魏仁芳包辦男女單金牌，而且是奧運會第一次舉辦的羽球賽。

　　說到拉吊型打法，就得提起我國的拚命三郎傅國強，他和印尼的王阿廸(Ardy Wiranata)打過一場超級拉吊消耗戰，搞到兩人都要出場嘔吐後，再回戰球場。這種打法在改制後直接得分後就鮮少見到。說到消耗戰，在我印像中，我國後來的一個名將楊福景也有類經驗，我忘了對壘中國的哪個球員，好像是陳剛或羅毅剛，楊福景是打完後體力超支脫水，直接送入醫院，比賽結果我也忘了，如果是他勝利，第二日的比賽的隊手，在暗暗偷笑吧！

　　說起楊福景，如果我沒記錯，應該是在1996年，湯盃賽對到中國的孫俊，孫俊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球員，楊福景大比數領先幾乎勝負已定，卻被孫俊來個大逆轉。同年的年底，他們在汶萊的巡迴大獎總決賽再次碰頭，這次卻是孫俊大比數領先也似乎大局已定，但風水輪流轉，被楊福景來個咸魚返生，得了冠軍。但我還是認為不值得，因為湯盃畢竟比其它個人賽重要多了。與孫俊同一時期的，還有一個大師兄，董炯，如果你想知道在羽球場上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，就看看他的比賽吧！


　　再說回印尼八虎將，當年梁海量、謝全新等帶著這群虎狼之師征戰天下，不知有多風光。邦邦剛出道時殺球若渴的模樣，與佐戈剛出道時一模一樣。邦邦有一次到我國參賽，手指不知何故被行李箱夾斷，殺傷力大減，從此棄單從雙，但也在男雙另有一番作為。

　　以我的看法，印尼在當年根本就可以組成湯盃Ａ隊和Ｂ隊兩隊來參賽，兩組要殺入四強應該都不成問題，只可惜賽會規定每個國家只有一代表權。

　　陳鋒和蔡样林雖也是世界一流高手，怎奈何出生在八虎將時代，一般上湯盃是三個正選一個後補，要割愛的球員還真不少。但陳鋒大晚成，後來代表台灣出戰時，才成了真正的天下第一，只可惜代表台灣打個人賽可以，湯盃的話，還缺少了頂級兩單兩雙的幫忙。一個人再怎麼強，無論如何是奪不了湯盃的，就像佛羅斯特年代的丹麥隊，或是雙打奇才朴柱奉(Park Joo Bong)年代的韓國隊，因為隊友金學鈞、安哉昌就是完成不了任務。

　　但有一位球員，以一己的力量改變了兩個國家的命運。她就是印尼的女戰將，1994年眾目睽睽之下，舉國的壓力落在十四歲的她身上，全國人民不敢寄以厚望之餘，她竟力挽狂瀾於即倒。這當中，又生出了另一個君子報仇，十年未晚的故事，牽涉了中國大器晚成的奧運金牌人物張寧。比賽發生在1994年印尼主場，當時中國和印尼女隊在決賽二比二打成平手，輪到第三單打，中國派出十九歲的張寧，對壘十四歲印尼的張海麗(Mia Audina)，雙方都以新秀身份參加，關係國家榮耀。張海麗在第一局以11比7先拔頭籌。

　　第二局，張海麗更率先拿下第10分，僅差一分就能勝出，但是張寧硬是擋下了五個局末點，反而以12-10延長賽擊退了張海麗，拿下了第二局。第三局張海麗有驚無險的以11-4拿下勝利，為印尼留下了尤柏盃后座。

　　那天開始，她一戰成名，我相信在印尼無人不識張海麗，後來也為印尼隊征戰球壇，繼王蓮香之後，成為印尼的另一個天后級人物。但故事還未了結，十年後的2004年，29歲的張寧再次對到同姓的24歲張海麗，這次是奧運會的個人生死決賽，張寧大器晚成，報回了當年的一箭之仇。

　　但是，大家別忘了，張海麗那時才不過24歲，前途無量，只不過他的身材有點變形了而己。但大家是否注意到，後半期的張海麗不再代表印尼，現在印尼女隊的前三號人物，我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了。而張海麗代表的荷蘭隊，卻在2006年殺入了尤柏盃決賽，他一個人身兼單雙打浴血沙場所換回來的成果，所以我說她一個人改變了兩個國家的命運，印尼不行了，荷蘭強大了（其實她是嫁去荷蘭才代表荷蘭）。像她這樣的人物，真可謂千軍易得，一將難求。

　　其實在王蓮香之後，張海麗尚未進入頂級球員之列，中國女單出現了另一顆巨星，葉釗穎，在過後一段期間，也出現了戴韞，還有快速冒起的龔智超，另外也陸陸續續出現一些都是一級人物的周蜜、龔睿娜等等，她們都是中國尤柏盃的中堅人物。

　　像印尼當年八虎將一樣人材鼎盛，多到溢出來，中國女隊也有相同的例子。中國羽毛球女隊，和他們的乒乓隊一樣，我記得在約十年前看過乒乓女子組的世界排名，在鄧亞萍時代，從第一到第十六都是出自中國的，包括海外兵團的香港陳丹蕾、齊寶華，日本的陳靜、新加坡井浚泓還有歐洲各國的「中國代表」。這裡就說說羽毛球的海外兵團吧！除了張寧有十年報仇的故事外，中國女單還有另一則苦盡甘來的個人奮鬥歷程。

　　去年的亞運會期間，我在香港旅遊。報紙大篇幅導報王晨的亞運會冠軍事蹟，我看標題大，圖片也大，但沒詳細閱讀，因為中國的球員奪冠不是甚麼新鮮事。回到酒店，看了新聞才知道當地大肆報道，是因為這面金牌屬於香港，而不是中國的。原來這裡還有一個不信邪，人定勝天，突破二奶命的感人故事。

　　王晨在1999年離開中國隊，一來中國隊人才太多，二來也有其它的因素，後來就放棄國內老三的地位去澳洲，邊讀書邊打球。但是大家都知道澳洲人不熱衷羽毛球，所以在那邊也成不了氣候，輾轉就來到了香港。當年有越王勾碊卧薪嘗膽，今日羽壇有王晨化憤恨為鬥志。終於在今年亞運會，殺回京師，打敗了謝杏芳後，再挫香港隊友得冠（間接挫張寧）。數數她的年齡，三十歲忍辱負重終於吐氣揚眉，那背後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淚呢？

　　說到王晨，想起了最近周蜜好像也常在馬來西亞活動，對於中國人來說，這些海外兵團有如國家叛將。但又怎奈何國家隊裡高手如雲，英雄沒有出頭天，生錯了地方，活錯了年代。就好比如周恩來活在了諸葛亮、周瑜、龐統、程昱、徐庶、荀彧的三國年代，要能在人中龍鳳裡鶴立鷄群實在不容易啊！

　　再說回尤柏盃，其實它一直提不起我觀戰的慾望，一是因為中國女子霸權一直衰落不下來，二也許是馬來西亞女隊一直進不了殿堂。所以我都看男單和男雙。女單很少看，女雙偶爾會看看，有時是看看有沒有美女，我相信你們也是吧！

　　說起女雙，不得不說中國隊幾年前的神奇女子雙打組合，葛菲和顧俊，他們竟然可以在國際賽上，長達四年不敗一場。這裡說明了他們多麼的專業、穩健、訓練有素，四年的無敵生涯，讓我想起金庸《神鵰俠侶》裡的獨孤求敗，此人打遍天下無敵手，求一敗而不可得，無敵最寂寞。

　　中國的男女球員，常常在我們記不起名字的時候，就悄悄離開戰場了，像張青武、劉軍、吳文凱、吉新鵬、陳剛、羅毅剛、董炯，個個都是冠軍人馬，但兩下子就消失了。記得夏煊澤剛奪全英賽時，我連名字還讀不出來，他已是冠軍人物了，還沒兩下子，他打後補了。我常常因為工作忙碌，沒看幾場比賽，就冒出了林丹、陳宏、陳金。也許是他們打法的關係，需要很強大的體力來支持，所以過了廿五歲的中國男球員都開始不行了。

　　不像丹麥當年的金毛獅王賀耶拉申(Poul Erik Hoyer Larsen)，他到30歳後才大器晚成，爐火純青。在我印像之中，早年他與泰國宋波(邱頌蓮)、大馬傅國強、英國的達仁禾(Darren Hall)、印尼的羅添寧為同一水平球員，公開賽成績大概也是八強四強，通常列第五到第八種子球員。但是賀耶拉申後來技術經驗臻巔峰，還在1996年奪得奧運會男單金牌。

　　在賀耶拉申從最巔峰慢慢步出球壇時，羽壇上再次出現另一個類似張海麗的神奇人物，來自相同的國度，我看過賀耶拉申與他交過一戰，不管賀耶拉申如何技術法寶使盡，對方還是把球擊回來，此人最後獲得勝利，當時他只有十六歲，竟然被預測是2000年奧運競爭最激烈的男單金牌人物，1996年就預測好了，此人就是我見到趙劍華之後的天才人物陶菲克（道菲）。

　　但是陶菲克並沒有如預期的奪得2000年的奧運金牌，卻在晚了四年後，2004的奧運會奪得男子單打金牌。那麼2000年的奧運金牌讓誰給拿去了呢？中國的吉新鵬，是的，在大家還沒記得起他的時候，他已經離開球場了。

　　丹麥的世界冠軍人物其實也很多，還有後來的拉姆申(Peter Rasmussen)，彼德盖特等等，但很可惜一直都能夠生産世界冠軍，卻與湯姆斯盃無緣。

　　看了那麼多年的羽球賽，這幾年最悲哀的莫過於印尼隊，在八虎將之後，一蹶不振，除了陶菲克之外，第二和第三號人物大家也不再惧怕。賀耶拉申輸了那場球後，受訪時說，他不管甚麼方法技巧都使盡了，對方還是能把球擊回來，陶菲克不管在防守、進攻、拉吊、體力等等，都是世界頂級的，當然臭脾氣也是一級的，所以有「壞小孩」的稱號，但我看過他的好幾場比賽，我給他的外號叫「牆壁」，因為不論甚麼鳥球射過去，還是會彈回來，不是牆壁是甚麼？大馬最近戰將如雲，但真正擁有陶菲克水平的，我敢說一個也沒有。

　　說起各國球員，對我來說，不是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，我國許多偶有佳績的球員，比起中國或印尼的頂級球員來說，我只能說以我行外人的身份，我認為他們只是二級球員裡的第一流球員。真正讓我看到還有一級實力的大概只有楊福景和李宗偉，黄綜翰的成績始終是漂浮不定，大賽時都過於緊張，我在電視機前都看得出來。

　　在我觀戰的當中，也留意了許多非常值得信賴的球員，他們都被委以重任，這些人都有力挽狂瀾的氣魄，以自己的血汗貢獻國家的榮耀，他們包括印尼的葉成旺、王阿廸、中國的孫俊、我國的王友福，而我個人到目前為止最欣賞的三個男單球員，是印尼最有王者風範的戰將佐戈，羽球天才陶菲克，還有永遠活在大家心中的扣殺藝術與假動作之王的趙劍華。

　　那麼最近中國冒起的林丹呢？他大將之材，郤沒有王者之風，也沒有陶菲克的天才，只能說是個一級的球員，老二鮑春來呢？沒有霸氣。說起霸氣，和被委以重任，我覺得大馬最不能被委以重任的就是哈菲兹(Hafiz Hashim)，在2003年的全英賽過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成績，上場時都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，一個沒有朝氣，沒有霸氣，再這樣下去，衹返鄉耕田去。

　　在今天，四大天王也還存在，中國林丹、大馬李宗偉、印尼陶菲克、丹麥彼德盖特，四大羽球強國，各佔一位。寫著寫著，我在幻想，如果巔峰的趙劍華對到巔峰的洪阿比，不知會是如何？如果楊陽遇上了陶菲克，不知會鹿死誰手，花落誰家？

　　明天大馬公開賽，又是寃家再聚頭，林丹要對上了陶菲克，很特別的賽制，第一圈就對上了。

　　至於男雙，...等我有空再寫吧！寫blog會要命的...